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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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戎老爺子到底還是沒能阻止戎續清簽下那份股份轉讓書, 在他離開病房後沒多久就有律師上門擬合同，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戎續清所有的股份都轉給戎棲一人所有，還有他名下的所有不動產和流動資金, 在他死後都由戎棲一人繼承。
這件事並沒有立馬傳開, 在戎家內部卻是鬧得不可開交。
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戎飛灝夫婦。
戎飛灝氣得一張臉扭曲著，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對戎老爺子大聲抱怨道：“爸, 我哥生病腦子糊塗了, 難道您也糊塗了不成？這戎棲什麽都沒學過怎麽接管戎氏？這麽大的事情怎麽都不和家裏商量商量, 你們這樣把我們二房置於何地，又把小九置於何地！”
聽到小九的名字，羅伊綺表情一冷, 坐在沙發上無動於衷的戎九都擡了擡頭, 看向戎飛灝的眼神多了幾分嘲諷。
果不其然，在聽到戎飛灝的哀怨以後，本就沈著臉的戎老爺子頓時就動了怒。
他操起桌上的一盞茶杯就擲在了戎飛灝的腳下，這聲脆響加上瓷片飛濺的場景果然把戎飛灝嚇了一跳，他抖著嘴唇子後悔起來：“爸, 我不是這個意思……”
最近聽多了羅伊綺吹的耳邊風, 再加上老爺子這段時間時常出門沒時間管他，他都下意識地以為戎家以後就是他們二房的，連老爺子有多威嚴都忽略了。
現在老爺子一發火，深藏在記憶深處的恐懼就再次出現, 讓他想也沒想的就開始討饒。
只是老爺子根本就不給他說完的機會，那雙蒼老不失淩厲的眼睛鷹似的緊鎖戎飛灝, 聲音也是無比犀利：“那你倒是說說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時候戎氏輪到你們二房做主了？就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和你商量又有什麽用, 是不是我對小九太好了，連你都開始蹬鼻子上臉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這家裏傭人管家都在，戎老爺子罵人卻一點都不避諱。
戎飛灝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能擰巴著手老實聽訓。其實他還真有點冤枉，比起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上一身傲骨的戎續清來說，他這老二不知道有多聽話。
但他的確沒有老大有本事，說話又不過腦子，這時候也只有乖乖聽訓的份。
羅伊綺側頭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對他的懦弱無能十分不屑。為了二房在戎家的地位，她還是頂著戎老爺子的威壓出聲道：“爸，飛灝也是擔心戎家的以後，不過我相信大哥不會隨便拿戎家開玩笑，戎棲這孩子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戎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多給了羅伊綺一個眼神。
這女人可比他這個蠢兒子聰明多了，就算是抱怨吐槽還知道用陰陽怪氣的方式，哪裏像戎飛灝，跟沒長腦子似的。
“你們私底下怎麽想怎麽說我都懶得管，但是有些東西別給我拿到明面上來。”老爺子懶得再和這對陰奉陽違的夫妻多說，將腳邊的碎瓷片一腳踢開以後，他才拄著拐杖往樓上走去：“要是讓我在外面聽到什麽風言風語我唯你們是問！”
走了幾步，他又對沙發上的戎九招了招手，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一些：“小九過來，我檢查一下你最近的學習情況。”
沙發上的戎九擡頭看向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他什麽都沒說，也沒有看自己的父母一眼，擡腿就朝著戎老爺子走了過去。
看著他一點都不害怕自己的樣子，戎老爺子的心終於軟了一點，眉頭也松展開來。
戎九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戎續清沒有孩子，他就把這個二房的孫子當做繼承人來培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只是現在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戎棲，戎續清又自作主張地轉讓了股份……
這些年來小小年紀的戎九也吃了不少苦，戎老爺子有一點心疼，也暗暗地在心裏有了決策。
既然戎續清手上的那些股份動不得，那他自己留下的那些股份在以後就都給戎九，這樣也算是給這個孩子一點保障。
這麽想著，老爺子心頭堵著的那團棉花總算是稍微松開了些。雖說他現在做不了戎氏的主，但他手上好歹還有12%的股份，這對戎氏來說也不是什麽小股份……
戎老爺子和戎九一老一少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口，等到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戎飛灝才脫力一般軟下來，一下子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他瞪了對面的羅伊綺一眼，還有點怨言：“都是你一直在我耳邊說小九的事，要是爸真的追究起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呢！”
當年戎續清剛當上家主的時候戎老爺子就警告過，在這個家裏不能肖想的東西別亂想。那時候他年輕氣盛都沒有忤逆過老爺子，沒想到居然在今天破了功。要知道老爺子發起狠來那是根本不管你是不是親兒子的。
戎飛灝覺得心有餘悸，同時他又覺得老爺子對戎九的態度有點奇怪，“你說這股份都已經轉給戎棲了，爸還關註小九的功課幹什麽，難道這事情以後還有變數？”
羅伊綺現在看到戎飛灝就煩，她冷笑了一聲，壓著聲音道：“我只知道當初你要是照我說的做，小九當上家主這件事絕對沒變數。”
戎飛灝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
“我這不是也沒想到。”戎棲這哪裏是戎續清的親兒子，他分明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不然怎麽會所有的事情到他身上就那麽順呢，連機場偶遇孟撫從而揭開身世這事都能被他碰上。
羅伊綺懶得再和他多說，她看著樓上書房的方向，眸光微閃。
接著她從沙發上拿過自己的挎包，外套一鉤就朝著外面走去。
戎飛灝看著她的背影喊：“你去哪裏？”
“去見個人。”羅伊綺言簡意賅。
至於見什麽人她沒有和戎飛灝說，他也不怎麽感興趣。
戎棲的骨髓捐贈手術和戎續清的移植手術被安排在十天以後。
周醫生給的建議是越快越好，但戎續清看了戎棲的體檢報告以後死活不同意，在他又開始動搖不願意戎棲以身犯險的時候，醫生給出了寬限的時間。
十天是最大限度，因為再往後戎續清的身子只會越來越差，需要的骨髓也會增加，這對兩人來說都很不利。而在這十天裏，戎棲可以留在醫院裏，會有專家幫他安排好每天的食譜和營養元素攝入，醫生還能在最快的時間裏知道他的身體情況。
戎棲本人對此沒什麽意見，戎續清則是一直追問周醫生捐贈骨髓可能出現的後遺癥之類，在醫生一遍一遍地保證不會有那麽大的危害的時候，他才稍微放下心來。
於是戎棲就這麽在醫院住了下來。
當天下午，他就在病房著手開始接管戎家的生意，而他練手的對象——
你說巧不巧，居然是那好幾個來自雲州市的沈家的那幾個合作夥伴。
這幾家公司收到了戎家丟出的橄欖枝以後動作迅速地將自己公司的優勢、與哪些大公司合作過等重要消息都列在了文件裏發到了戎富的郵箱裏。
本來是由戎富幫忙安排分給他們的單子的，但是現在戎棲已經回來了，再加上他指名道姓地要那幾家公司的信息，戎富當然是照做。把那些公司的信息交出去的時候他還在心裏暗暗慶幸一開始沒有給那幾個廠長什麽承諾。
收到郵箱戎棲點開看了眼他們自己填寫的信息，在看到他們十分默契地在合作過的公司那欄寫了沈氏的時候，他眸光頓時就更冷了幾分。
戎棲查了戎續清手下的一家外貿公司，精挑細選了一批訂單給那幾家工廠發了過去。
雲州市的那幾位這幾天每天好酒好肉地待著自己，連工廠裏之前的訂單都怠慢了不少。
戎氏出手能是小手筆？
更何況他們還是被戎氏的上層親自挖過去的。
這幾人已經想好了，戎氏隨便給一個不大不小的單子就足夠他們凈賺個百八十萬的，要是訂單稍微好一點那就是幾百萬，最關鍵的是和戎家合作的這個名氣，這別的公司要是知道他們還做過戎氏的單子，在好幾家工廠裏面必定先選擇他們。
這幾天他們隨時登著自己的郵箱，生怕一個不留神就錯過了戎氏發來的消息。
左等右等，總算是等到了。
收到訂單消息和報價的時候，電子廠的張老板正在4s店裏看新車，他早就膩了自己的那輛舊寶馬了，這次他要買一輛百萬左右的瑪莎拉蒂。
店裏的員工還在給他介紹汽車的性能，卻見他看了眼手機後突然面色激動地給他打了個“停”的手勢，接著他快步走到一邊，懷著緊張的心情點開了什麽。
最後，他嘴角一抽，整張臉就跟潑了墨汁一般陰沈了下來，連車都不要了快步跑出了展廳。
整個過程也就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親眼見證了一個人從大喜到大悲的店員一臉懵逼。
一走出展廳，電子廠的老板便立馬給戎富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人接通。
“戎總，您這是幾個意思？我丟下沈氏十幾萬的平板單子來幫你，你就給我這種單？打發乞丐呢？！”
戎富還在想這人是誰，聽到對面大聲的控訴他就明白了。
只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心虛，還問道：“負責你們訂單的是我領導，他分給你什麽單子了？”
“電子熒光棒！”電子廠老板怒道：“我們公司規模雖然不是很大，但好歹合作的都是些手機平板電腦的生意，就算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也只是一些電子手表的小訂單。這電子熒光棒是幾個意思，這不就是放一節電池的事情嗎！我高質量的員工就拿來做這種安電池的事！”
他越說越激動，戎富一臉無語，卻也只能幫著戎棲解釋。
“是這樣的張總，我們公司現在確實沒有那麽缺人的訂單，這個電子熒光棒雖然不需要多少技術含量，單件利潤也不高，但是件數多啊，積少成多這個道理張總你是懂的吧。”
聞言，張總冷笑了一聲：“十萬件，你說多？”就算每件能掙個五毛錢，想到自己的人工成本他就覺得頭痛欲裂，要不是對面是戎氏的人，他這時候怕是要買機票直接沖過去了。
“就這樣吧張總，我再花點時間幫你看看有沒有適合的新單，至於熒光棒這個，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們就行先做著。”戎富隨口畫了個餅，說完就以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為由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忙音，張總氣得一腳踹在了旁邊的寶馬上。
踹完他又覺得心痛的要死。
這輛寶馬現在是換不掉了，他的瑪莎拉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買的起。
繼張總的電子廠之後，戎富又接連收到了其他工廠打來的電話。
他這才知道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比如說一家做服裝的廠，這家工廠之前做的都是旗袍和一些做工精細的衣服，誰知道戎棲給人廠送了個做抹布的訂單，還是那種市面上幾塊錢一條的粗抹布；還有一家做珠寶首飾的廠，這家還接過定制鉆戒的單呢，結果戎棲給了他一個國外節假日用的玩具首飾的訂單，不光不是精品，就連上面鑲嵌的“寶石”也是隨處可見的塑料石頭，定價在幾塊錢，售價十幾塊頂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戎富都不敢相信戎氏還有這種壓箱底的訂單。
接完所有人的電話以後，他沈沈地嘆了口氣。
戎棲這樣的行為，很明顯是在報覆那幾家工廠了。
再怎麽說他也已經是名義上的現任家主，他不願意讓這幾家工廠好過，底下的人又怎麽能越俎代庖呢。
就是不知道那幾位廠長會在外面怎麽說戎氏。
但是不管他們怎麽說，違約扔下沈氏單子的是他們自己，就算對結果滿不滿意戎氏也已經給了他們想要的單子。
要怪就怪他們事先什麽都沒有問，見是戎氏就巴巴地往上湊。
將手機丟在一邊後，戎富轉頭就將那幾個工廠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不會去想那幾家規模還不算太大的公司經歷這些以後會有什麽樣的虧損，也不會知道他們現在有多後悔聽信了戎家人的鬼話。
偏偏蚍蜉不可撼樹，就算他們把這件事鬧大，別人也只會笑他們貪心不足蛇吞象，自食惡果……
“他是不是把我當備忘錄用？”
在不知道第幾次收到戎棲發來的有點莫名其妙的信息的時候，沈意伶終於忍不住向0013抱怨了一句。
戎棲這人分明是比較冷淡的，沒想到越是不想搭理他他就越是要往上湊。
0013不知道怎麽接話，查了一下消息才看到戎棲發的是啥。
【07：我這幾天要住在醫院。】
0013看著這條信息，“emmmmm”了好一會。
雖然吧他知道戎棲是為了緩和他和沈意伶之間的關系，但是有一說一，這個少年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聊天，更不知道生氣的女孩子要怎麽哄。
見沈意伶不願意回覆消息，0013也十分理智地沒說什麽，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他一個系統才不想摻和。
沈意伶十點多的飛機，到雲州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了。
幾乎是剛下飛機甘彩芝就打電話過來說金叔在機場外等她，要接她回家裏吃飯。
沈意伶一身疲憊，也不想接受沈家人的追問便拒絕了，金叔也就沒多說什麽就把她送回了錦寧苑。
回到家放好行李，沈意伶把面板裏待了十多天的小白放了出來。
腳剛一著地小白就興奮地“嘎嘎”亂叫，還輕車熟路地到茶幾邊把牽引繩叼了出來，只是它不知道遛它的人這回並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沈意伶看著它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心中又多了幾分郁悶的情緒。
家裏還放了不少速凍食品，她隨手選了一袋水餃煮了當午飯，正在吃的時候，李教授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比起昨天，教授今天的語氣就喜氣洋洋多了。
“意伶啊，學校已經把事情都搞清楚了，說你品德有問題那就是個誤會，你是個好學生我們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
沈意伶看著眼前的水餃沒有說話，李教授那邊傳來幾聲低語，緊接著說話的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聲音要更蒼老一些。
這人十分鄭重地對沈意伶道了個歉，還說開學以後要給她兩點學分做補償。
對此沈意伶沒有半點開心，應付了幾句以後就在那位老教授溫和慈祥的聲音中掛斷了電話。
事情是怎麽回事有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無非是戎棲去找了B大院長，又以戎家人的身份做出了威脅，不然這樣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怎麽可能向一個還在高中的學生道歉呢？
知道她不高興，打完電話李教授還特地發來了微信消息。
作為數學競賽的內部人員，他最先知道了沈意伶的競賽成績。
【李教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次的競賽你的成績出乎了我的意料！滿分200分你居然得了169分！】
【李教授：你比第二名的那位同學高了整整24分。我把這個消息上報到院裏的時候，不少老師都驚呆了，還問我是從哪裏挖來的寶藏[憨笑]】
沈意伶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覆，於是過了一會李教授又發了消息過來。
這次換了個話題。
【李教授：我知道這件事是校方做得不對，我已經對那幾個負責招生的教授說過這件事的嚴重性了。我能理解你現在對學校很失望，不過老師還是想勸勸你，B大不管是師資還是其他教育資源都是很優秀的，對你未來的前途很有幫助。】
隔著手機屏幕都仿佛能看到李教授擔憂的表情，他是真的關心沈意伶，這件事發生以後就一直忙上忙下。
沈意伶對B大是失望的，只是不可否認的是正如教授所說，在國內B大的資源是數一數二的，況且不管是哪所學校都有不為人知的那面。
她沒法斥責這個世道，只能說是自己不夠強大罷了。
沈默著吃完了一整晚的水餃以後，她才給對面的人回了一句。
【10：謝謝教授，我會好好考慮的。】
李教授秒回了一個開心的表情包，看著這個帶著點憨厚與喜氣的不知道從哪裏偷來的表情，沈意伶的臉上才終於多了一點笑意。
收拾碗筷的時候，沈意伶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了0013一個問題。
“戎棲的捐贈手術，在什麽時候？”
0013啊了聲，下意識地回：【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沈意伶沈默了兩秒後呵了聲，低頭把碗筷放進了洗碗機裏：“不想查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無辜被呵的0013：【……】
他什麽都還沒說呢，宿主這麽激動幹什麽？
正想再說點什麽時他感應到了一點女配群裏的變動，語氣一下子就正式了起來。
【宿主，谷筱嬋那邊又出現了一點變故！】
沈意伶眉心一皺，谷筱嬋那邊可以說是事業發展最好的，怎麽會平白無故出現狀況？
來不及多想，她趕緊洗幹凈了手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作者有話說：
抱歉寶子們，答應好的更新沒補上（因為臺風風太大，停電了！）這兩天還要準備抗臺，等臺風過去一定多更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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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老爺子到底還是沒能阻止戎續清簽下那份股份轉讓書, 在他離開病房後沒多久就有律師上門擬合同，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戎續清所有的股份都轉給戎棲一人所有，還有他名下的所有不動產和流動資金, 在他死後都由戎棲一人繼承。
這件事並沒有立馬傳開, 在戎家內部卻是鬧得不可開交。
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戎飛灝夫婦。
戎飛灝氣得一張臉扭曲著，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對戎老爺子大聲抱怨道：“爸, 我哥生病腦子糊塗了, 難道您也糊塗了不成？這戎棲什麽都沒學過怎麽接管戎氏？這麽大的事情怎麽都不和家裏商量商量, 你們這樣把我們二房置於何地，又把小九置於何地！”
聽到小九的名字，羅伊綺表情一冷, 坐在沙發上無動於衷的戎九都擡了擡頭, 看向戎飛灝的眼神多了幾分嘲諷。
果不其然，在聽到戎飛灝的哀怨以後，本就沈著臉的戎老爺子頓時就動了怒。
他操起桌上的一盞茶杯就擲在了戎飛灝的腳下，這聲脆響加上瓷片飛濺的場景果然把戎飛灝嚇了一跳，他抖著嘴唇子後悔起來：“爸, 我不是這個意思……”
最近聽多了羅伊綺吹的耳邊風, 再加上老爺子這段時間時常出門沒時間管他，他都下意識地以為戎家以後就是他們二房的，連老爺子有多威嚴都忽略了。
現在老爺子一發火，深藏在記憶深處的恐懼就再次出現, 讓他想也沒想的就開始討饒。
只是老爺子根本就不給他說完的機會，那雙蒼老不失淩厲的眼睛鷹似的緊鎖戎飛灝, 聲音也是無比犀利：“那你倒是說說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時候戎氏輪到你們二房做主了？就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和你商量又有什麽用, 是不是我對小九太好了，連你都開始蹬鼻子上臉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這家裏傭人管家都在，戎老爺子罵人卻一點都不避諱。
戎飛灝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能擰巴著手老實聽訓。其實他還真有點冤枉，比起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上一身傲骨的戎續清來說，他這老二不知道有多聽話。
但他的確沒有老大有本事，說話又不過腦子，這時候也只有乖乖聽訓的份。
羅伊綺側頭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對他的懦弱無能十分不屑。為了二房在戎家的地位，她還是頂著戎老爺子的威壓出聲道：“爸，飛灝也是擔心戎家的以後，不過我相信大哥不會隨便拿戎家開玩笑，戎棲這孩子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戎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多給了羅伊綺一個眼神。
這女人可比他這個蠢兒子聰明多了，就算是抱怨吐槽還知道用陰陽怪氣的方式，哪裏像戎飛灝，跟沒長腦子似的。
“你們私底下怎麽想怎麽說我都懶得管，但是有些東西別給我拿到明面上來。”老爺子懶得再和這對陰奉陽違的夫妻多說，將腳邊的碎瓷片一腳踢開以後，他才拄著拐杖往樓上走去：“要是讓我在外面聽到什麽風言風語我唯你們是問！”
走了幾步，他又對沙發上的戎九招了招手，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一些：“小九過來，我檢查一下你最近的學習情況。”
沙發上的戎九擡頭看向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他什麽都沒說，也沒有看自己的父母一眼，擡腿就朝著戎老爺子走了過去。
看著他一點都不害怕自己的樣子，戎老爺子的心終於軟了一點，眉頭也松展開來。
戎九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戎續清沒有孩子，他就把這個二房的孫子當做繼承人來培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只是現在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戎棲，戎續清又自作主張地轉讓了股份……
這些年來小小年紀的戎九也吃了不少苦，戎老爺子有一點心疼，也暗暗地在心裏有了決策。
既然戎續清手上的那些股份動不得，那他自己留下的那些股份在以後就都給戎九，這樣也算是給這個孩子一點保障。
這麽想著，老爺子心頭堵著的那團棉花總算是稍微松開了些。雖說他現在做不了戎氏的主，但他手上好歹還有12%的股份，這對戎氏來說也不是什麽小股份……
戎老爺子和戎九一老一少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口，等到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戎飛灝才脫力一般軟下來，一下子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他瞪了對面的羅伊綺一眼，還有點怨言：“都是你一直在我耳邊說小九的事，要是爸真的追究起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呢！”
當年戎續清剛當上家主的時候戎老爺子就警告過，在這個家裏不能肖想的東西別亂想。那時候他年輕氣盛都沒有忤逆過老爺子，沒想到居然在今天破了功。要知道老爺子發起狠來那是根本不管你是不是親兒子的。
戎飛灝覺得心有餘悸，同時他又覺得老爺子對戎九的態度有點奇怪，“你說這股份都已經轉給戎棲了，爸還關註小九的功課幹什麽，難道這事情以後還有變數？”
羅伊綺現在看到戎飛灝就煩，她冷笑了一聲，壓著聲音道：“我只知道當初你要是照我說的做，小九當上家主這件事絕對沒變數。”
戎飛灝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
“我這不是也沒想到。”戎棲這哪裏是戎續清的親兒子，他分明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不然怎麽會所有的事情到他身上就那麽順呢，連機場偶遇孟撫從而揭開身世這事都能被他碰上。
羅伊綺懶得再和他多說，她看著樓上書房的方向，眸光微閃。
接著她從沙發上拿過自己的挎包，外套一鉤就朝著外面走去。
戎飛灝看著她的背影喊：“你去哪裏？”
“去見個人。”羅伊綺言簡意賅。
至於見什麽人她沒有和戎飛灝說，他也不怎麽感興趣。
戎棲的骨髓捐贈手術和戎續清的移植手術被安排在十天以後。
周醫生給的建議是越快越好，但戎續清看了戎棲的體檢報告以後死活不同意，在他又開始動搖不願意戎棲以身犯險的時候，醫生給出了寬限的時間。
十天是最大限度，因為再往後戎續清的身子只會越來越差，需要的骨髓也會增加，這對兩人來說都很不利。而在這十天裏，戎棲可以留在醫院裏，會有專家幫他安排好每天的食譜和營養元素攝入，醫生還能在最快的時間裏知道他的身體情況。
戎棲本人對此沒什麽意見，戎續清則是一直追問周醫生捐贈骨髓可能出現的後遺癥之類，在醫生一遍一遍地保證不會有那麽大的危害的時候，他才稍微放下心來。
於是戎棲就這麽在醫院住了下來。
當天下午，他就在病房著手開始接管戎家的生意，而他練手的對象——
你說巧不巧，居然是那好幾個來自雲州市的沈家的那幾個合作夥伴。
這幾家公司收到了戎家丟出的橄欖枝以後動作迅速地將自己公司的優勢、與哪些大公司合作過等重要消息都列在了文件裏發到了戎富的郵箱裏。
本來是由戎富幫忙安排分給他們的單子的，但是現在戎棲已經回來了，再加上他指名道姓地要那幾家公司的信息，戎富當然是照做。把那些公司的信息交出去的時候他還在心裏暗暗慶幸一開始沒有給那幾個廠長什麽承諾。
收到郵箱戎棲點開看了眼他們自己填寫的信息，在看到他們十分默契地在合作過的公司那欄寫了沈氏的時候，他眸光頓時就更冷了幾分。
戎棲查了戎續清手下的一家外貿公司，精挑細選了一批訂單給那幾家工廠發了過去。
雲州市的那幾位這幾天每天好酒好肉地待著自己，連工廠裏之前的訂單都怠慢了不少。
戎氏出手能是小手筆？
更何況他們還是被戎氏的上層親自挖過去的。
這幾人已經想好了，戎氏隨便給一個不大不小的單子就足夠他們凈賺個百八十萬的，要是訂單稍微好一點那就是幾百萬，最關鍵的是和戎家合作的這個名氣，這別的公司要是知道他們還做過戎氏的單子，在好幾家工廠裏面必定先選擇他們。
這幾天他們隨時登著自己的郵箱，生怕一個不留神就錯過了戎氏發來的消息。
左等右等，總算是等到了。
收到訂單消息和報價的時候，電子廠的張老板正在4s店裏看新車，他早就膩了自己的那輛舊寶馬了，這次他要買一輛百萬左右的瑪莎拉蒂。
店裏的員工還在給他介紹汽車的性能，卻見他看了眼手機後突然面色激動地給他打了個“停”的手勢，接著他快步走到一邊，懷著緊張的心情點開了什麽。
最後，他嘴角一抽，整張臉就跟潑了墨汁一般陰沈了下來，連車都不要了快步跑出了展廳。
整個過程也就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親眼見證了一個人從大喜到大悲的店員一臉懵逼。
一走出展廳，電子廠的老板便立馬給戎富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人接通。
“戎總，您這是幾個意思？我丟下沈氏十幾萬的平板單子來幫你，你就給我這種單？打發乞丐呢？！”
戎富還在想這人是誰，聽到對面大聲的控訴他就明白了。
只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心虛，還問道：“負責你們訂單的是我領導，他分給你什麽單子了？”
“電子熒光棒！”電子廠老板怒道：“我們公司規模雖然不是很大，但好歹合作的都是些手機平板電腦的生意，就算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也只是一些電子手表的小訂單。這電子熒光棒是幾個意思，這不就是放一節電池的事情嗎！我高質量的員工就拿來做這種安電池的事！”
他越說越激動，戎富一臉無語，卻也只能幫著戎棲解釋。
“是這樣的張總，我們公司現在確實沒有那麽缺人的訂單，這個電子熒光棒雖然不需要多少技術含量，單件利潤也不高，但是件數多啊，積少成多這個道理張總你是懂的吧。”
聞言，張總冷笑了一聲：“十萬件，你說多？”就算每件能掙個五毛錢，想到自己的人工成本他就覺得頭痛欲裂，要不是對面是戎氏的人，他這時候怕是要買機票直接沖過去了。
“就這樣吧張總，我再花點時間幫你看看有沒有適合的新單，至於熒光棒這個，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們就行先做著。”戎富隨口畫了個餅，說完就以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為由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忙音，張總氣得一腳踹在了旁邊的寶馬上。
踹完他又覺得心痛的要死。
這輛寶馬現在是換不掉了，他的瑪莎拉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買的起。
繼張總的電子廠之後，戎富又接連收到了其他工廠打來的電話。
他這才知道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比如說一家做服裝的廠，這家工廠之前做的都是旗袍和一些做工精細的衣服，誰知道戎棲給人廠送了個做抹布的訂單，還是那種市面上幾塊錢一條的粗抹布；還有一家做珠寶首飾的廠，這家還接過定制鉆戒的單呢，結果戎棲給了他一個國外節假日用的玩具首飾的訂單，不光不是精品，就連上面鑲嵌的“寶石”也是隨處可見的塑料石頭，定價在幾塊錢，售價十幾塊頂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戎富都不敢相信戎氏還有這種壓箱底的訂單。
接完所有人的電話以後，他沈沈地嘆了口氣。
戎棲這樣的行為，很明顯是在報覆那幾家工廠了。
再怎麽說他也已經是名義上的現任家主，他不願意讓這幾家工廠好過，底下的人又怎麽能越俎代庖呢。
就是不知道那幾位廠長會在外面怎麽說戎氏。
但是不管他們怎麽說，違約扔下沈氏單子的是他們自己，就算對結果滿不滿意戎氏也已經給了他們想要的單子。
要怪就怪他們事先什麽都沒有問，見是戎氏就巴巴地往上湊。
將手機丟在一邊後，戎富轉頭就將那幾個工廠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不會去想那幾家規模還不算太大的公司經歷這些以後會有什麽樣的虧損，也不會知道他們現在有多後悔聽信了戎家人的鬼話。
偏偏蚍蜉不可撼樹，就算他們把這件事鬧大，別人也只會笑他們貪心不足蛇吞象，自食惡果……
“他是不是把我當備忘錄用？”
在不知道第幾次收到戎棲發來的有點莫名其妙的信息的時候，沈意伶終於忍不住向0013抱怨了一句。
戎棲這人分明是比較冷淡的，沒想到越是不想搭理他他就越是要往上湊。
0013不知道怎麽接話，查了一下消息才看到戎棲發的是啥。
【07：我這幾天要住在醫院。】
0013看著這條信息，“emmmmm”了好一會。
雖然吧他知道戎棲是為了緩和他和沈意伶之間的關系，但是有一說一，這個少年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聊天，更不知道生氣的女孩子要怎麽哄。
見沈意伶不願意回覆消息，0013也十分理智地沒說什麽，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他一個系統才不想摻和。
沈意伶十點多的飛機，到雲州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了。
幾乎是剛下飛機甘彩芝就打電話過來說金叔在機場外等她，要接她回家裏吃飯。
沈意伶一身疲憊，也不想接受沈家人的追問便拒絕了，金叔也就沒多說什麽就把她送回了錦寧苑。
回到家放好行李，沈意伶把面板裏待了十多天的小白放了出來。
腳剛一著地小白就興奮地“嘎嘎”亂叫，還輕車熟路地到茶幾邊把牽引繩叼了出來，只是它不知道遛它的人這回並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沈意伶看著它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心中又多了幾分郁悶的情緒。
家裏還放了不少速凍食品，她隨手選了一袋水餃煮了當午飯，正在吃的時候，李教授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比起昨天，教授今天的語氣就喜氣洋洋多了。
“意伶啊，學校已經把事情都搞清楚了，說你品德有問題那就是個誤會，你是個好學生我們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
沈意伶看著眼前的水餃沒有說話，李教授那邊傳來幾聲低語，緊接著說話的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聲音要更蒼老一些。
這人十分鄭重地對沈意伶道了個歉，還說開學以後要給她兩點學分做補償。
對此沈意伶沒有半點開心，應付了幾句以後就在那位老教授溫和慈祥的聲音中掛斷了電話。
事情是怎麽回事有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無非是戎棲去找了B大院長，又以戎家人的身份做出了威脅，不然這樣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怎麽可能向一個還在高中的學生道歉呢？
知道她不高興，打完電話李教授還特地發來了微信消息。
作為數學競賽的內部人員，他最先知道了沈意伶的競賽成績。
【李教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次的競賽你的成績出乎了我的意料！滿分200分你居然得了169分！】
【李教授：你比第二名的那位同學高了整整24分。我把這個消息上報到院裏的時候，不少老師都驚呆了，還問我是從哪裏挖來的寶藏[憨笑]】
沈意伶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覆，於是過了一會李教授又發了消息過來。
這次換了個話題。
【李教授：我知道這件事是校方做得不對，我已經對那幾個負責招生的教授說過這件事的嚴重性了。我能理解你現在對學校很失望，不過老師還是想勸勸你，B大不管是師資還是其他教育資源都是很優秀的，對你未來的前途很有幫助。】
隔著手機屏幕都仿佛能看到李教授擔憂的表情，他是真的關心沈意伶，這件事發生以後就一直忙上忙下。
沈意伶對B大是失望的，只是不可否認的是正如教授所說，在國內B大的資源是數一數二的，況且不管是哪所學校都有不為人知的那面。
她沒法斥責這個世道，只能說是自己不夠強大罷了。
沈默著吃完了一整晚的水餃以後，她才給對面的人回了一句。
【10：謝謝教授，我會好好考慮的。】
李教授秒回了一個開心的表情包，看著這個帶著點憨厚與喜氣的不知道從哪裏偷來的表情，沈意伶的臉上才終於多了一點笑意。
收拾碗筷的時候，沈意伶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了0013一個問題。
“戎棲的捐贈手術，在什麽時候？”
0013啊了聲，下意識地回：【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沈意伶沈默了兩秒後呵了聲，低頭把碗筷放進了洗碗機裏：“不想查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無辜被呵的0013：【……】
他什麽都還沒說呢，宿主這麽激動幹什麽？
正想再說點什麽時他感應到了一點女配群裏的變動，語氣一下子就正式了起來。
【宿主，谷筱嬋那邊又出現了一點變故！】
沈意伶眉心一皺，谷筱嬋那邊可以說是事業發展最好的，怎麽會平白無故出現狀況？
來不及多想，她趕緊洗幹凈了手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作者有話說：
抱歉寶子們，答應好的更新沒補上（因為臺風風太大，停電了！）這兩天還要準備抗臺，等臺風過去一定多更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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